男籃決賽結束，剛剛在賽場上再一次證明了自己的科比和加索爾迅速出盡了風頭；因為他們的擁抱實在是太甜膩太拉風。瞧瞧吧：常規的擁抱過程已經結束了，但科比依然在加索爾耳邊低語，而加索爾左手摟著科比一直不鬆開，只騰出一隻右手和身旁川流而過的籃球同行們擊掌招呼，科比更是一直背對著從身旁走過的隊友，絲毫沒有轉過身來的意思。人海茫茫而他們旁若無人。一二三四，天哪，他們身旁已經走過了五六個隊友了——好吧，他們終於還是結束了這次擁抱。
我知道，他們的球迷在目睹這一切之後定會被感動地一塌糊塗進而想起一連串原本應該用在男女之間的肉麻詞彙——你別不信，之後有記者問科比“你和加索爾說了什麼？”，科比張口就是一句“我告訴他我愛他”。
將時間撥回四年前，同樣是奧運會，同樣是男籃決賽，同樣是夢之隊取勝。記者在賽后給科比的問題是：作為美國隊中最熟悉加索爾的人，在比賽中盡挑著加索爾的弱點下殺手，這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科比大笑：“哪裡哪裡，他是一個偉大的球員，他沒有什麼弱點。”
在科比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和加索爾剛剛在波士頓經歷了噩夢一般的總決賽之旅和恥辱的39分慘敗；至於他口中“沒什麼弱點”的西班牙人保羅·加索爾，在加內特的咆哮聲中披頭散發不知如何是好，六場比賽沒有一場得分超過20。湖人球迷看不下去了，於是將加索爾的名字略作修改，封其為“加軟蛋”。個別對湖人的複興太過期待，心理又極其敏感的球迷甚至對這筆剛剛完成不過四個月的打劫式交易的實際作用產生了懷疑。
我無法得知當時科比對加索爾作何感想。但是他的的確確沒有說加索爾半點不是，關於這一點，四年以來從來如此。加索爾會在科比持球慾望過剩時抱怨拿球太少，但科比從未抱怨過加索爾的虛弱和低迷。 2008年總決賽后，科比用連續五個“不知道”唐塞了所有問題，最後繃著臉來了一句“明年我們再來”。那是他的第十二個賽季，一個生肖輪迴，他從最初飛天遁地的小飛俠變成犀利精準的黑曼巴，從“籃球世界的公敵”變成文武雙全的常規賽MVP。在人生的而立之年，他似乎重新回到了主流社會之中，最起碼這個世界在表面上已經無法再拒絕他了。當他終於在2008年5月舉起常規賽MVP時，斯台普斯中心感時花濺淚，從每個角落裡迸發出比中東人民的種族情緒都猛烈十倍的超大分貝的歡呼，足以將他自2003年以後所遭受的偏見和不公挫骨揚灰一百次。
自從他的老伙計費舍爾回來，“斯馬什，你是一個廢物”之類的言語就再也沒有在他口中出現過，在媒體傳遞給世界的新的科比印象裡，科比會在賽後主動請隊友吃飯並搶著埋單，會在隊友生日時送上名貴的瑞士表表示祝賀；會和隊友分享比賽和勝利，會用優雅的談吐應對媒體，會在比賽遇到困難時用個人能力放倒所有問題；總而言之，他現在是一個優秀的領袖了。而就在前一個夏天，他剛剛為了擦肩而過的賈森·基德把無辜的拜納姆和固執的湖人管理層罵得狗血噴頭。那個夏天，整個洛杉磯到處都是科比的咆哮。洛杉磯時報發言：科比可能會成為整個洛杉磯的敵人。
所以，2008年的夏天是一個莫大的考驗。此時想來，著實不易。且不說加索爾在總決賽中誰看了都會生氣的表現；要知道此時的科比雖然如日中天但卻已不再年輕，巔峰之後便是斜坡。此時此刻，一旦命運給他送來的這個白人中鋒真的永遠無法在總決賽中雄起，後果將不堪設想。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決定一起走下去，一旦數年之後無法得償所願，必然是一輩子的遺憾。
這是一個巨大的賭博，賭注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後衛在NBA的歷史地位以及湖人的複興之夢。
科比平靜地繼續走了下去，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一個讓人心跳的賭局。歷盡繁華的他深知，雖然相遇的時間晚了幾年，但這位優雅安靜的西班牙人毫無疑問是他生命裡的最佳拍檔。他們無需任何磨合就可以並肩迎敵，他們在高位擋拆後如流水線般順暢完美的內切和外切，在強側無可阻擋的二打二和足以令裁判變成近視眼的小範圍傳遞，以及強弱拉開後的相互掩護和牽扯無一不是籃球殿堂裡最富藝術氣息的技戰術；精準，犀利，優雅，氣象萬千，賞心悅目。總而言之，如果從技術到氣質都堪稱科比的最佳搭檔，那這個人只能是加索爾。
西班牙人打後衛出身，隨著身高增長一步步從控球後衛打到中鋒，技術之全面自然毋庸質疑。作為一名中鋒（當然，他也打大前鋒，只是在他和湖人最鼎盛的時期拜納姆傷傷停停且上場時間有限，一旦拜納姆下場他就是中鋒，打大前鋒的時間只限於和拜納姆共同在場的時間），他對奇奇步、西馬克轉、面筐跳步勾手抑或是轉身長手勾射無不精通，甚至連跳投都能拉到三分線內一步；他的球風帶著歐洲人特有的無私，視野開闊，判斷出眾，傳球精準，甚至連他安靜地有點抑鬱質的性情都和湖人的更衣室氣氛無比合拍。自從2003年奧尼爾變慢之後，加索爾這樣的中鋒就成了科比這樣的大師級外圍攻擊手的最佳選擇。
如是，2008年夏，科比接受了宿命的安排，將自己和加索爾的命運牢牢地綁在了一起，共同面對未知的未來。當然，他們最先看到的，肯定是東海岸那抹令人窒息的慘綠。
2008年聖誕大戰，湖人對凱爾特人。科比一記高難度跳投之後送出湖人最後三次助攻，加索爾則將這三次助攻變為湖人最重要的7分。最後時刻，加索爾大步掠過加內特，劈頭蓋臉地將球砸進籃筐，打三分成功，隨即衝到場邊放聲怒吼，鬚髮戟張，狀若雄獅。湖人就此打破犬牙交錯的比分，佔據主動。加索爾的表演並未結束，轉身回到防守端，他衝到三分線外改變了雷·阿倫撥出的三分弧線，徹底擊沉凱爾特人。
湖人球迷似乎從未這麼狂熱，他們整齊劃一的“波士頓sucks”讓整個球館籠罩在戰爭般的溫度中。他們為湖人的每一個進球甚至是搶斷、救球發出歇斯底里的呼喊，催逼著湖人球員打出更精彩更玩命的表現。在這種癲狂的氣氛中，阿里扎和武賈西奇像是殺人越貨的搶劫犯，奧多姆的神情在賽后兩小時都是緊繃的，雍容華貴的紫金湖人突然變成了一支雙眼血紅的虎狼之師。
相比之下，加索爾和科比就文藝多了。科比一臉領袖氣派，步伐不徐不疾，一邊走向場邊一邊搖動著豎起的手臂向球迷致意。在比賽間隙，攝影師留下了一張科比和加索爾擁抱的照片，兩人的身體都微微前傾，加索爾的手摟在科比頭上，科比則沒有任何抗拒的意思。他們明白，他們必須一起成功，他們需要一次關於尊嚴的救贖。
當年我曾經對著這張照片大發感慨：這才是科比和加索爾真正的定情之戰。從這一刻起，他們真正相信了彼此，他們相信他們的聯手可以戰勝凱爾特人，可以奪取最後的總冠軍。正如科比在賽后所說：六個月後，我們會真正復仇。
然後就是2009年的全明星賽了。現在想來，這屆以OK組合重溫舊夢為主題的全明星周末竟是別有趣味。在對這屆全明星周末的報導中，媒體將兩張照片並列在一起。你沒有想錯，一張是科比和奧尼爾的，一張是科比和加索爾的；更有意思的是，在照片中，科比和奧尼爾深情相望，卻和加索爾並肩而立目不斜視。作為一前一後和科比搭檔的優秀巨人，你可以想像這兩張照片的意義。
科比和奧尼爾在全明星正賽上威風八面，合砍44分分享MVP。當鏡頭對準了他們和菲爾·傑克遜時，你可以感受到時代的戰栗。他們在世紀之初聯手締造的無數個偉大瞬間在這一刻次第閃過。是的，OK組合已經分手五年了，五年來滄海桑田催人老，但當他們站在一起時，那些橫掃西海威震東岸的傳奇統治彷彿就在昨天。在這樣的氛圍中，斯特恩策劃的“23VS24”沒人看了，每一個人都在緬懷和膜拜OK組合所締造的偉大。如是，對不起了加索爾，不管你和科比是怎樣的兩情相悅，此時此刻你也得靠邊站。
儘管都知道這其實是OK十年恩仇的徹底了結，從此以後他們之間連恨都沒有了，只剩下化石一樣的記憶，雖然光華奪目，但卻沒有生命力，不可能產生新的延續。但還是有好事者跑去提問在場邊聊天小聚的科比和奧尼爾：你們會重新合作嗎（記者大人，你置加索爾於何地）？
一向不介意製造緋聞的奧尼爾堅決地搖頭說不，科比也一樣。科比的台詞意味深長：我們一起做了一起做過的事，這很有趣。奧尼爾則乾脆顧左右而言他：我們是大傳奇組合。
科比的潛台詞當然是指著加索爾說的，他要和加索爾一起做還沒有一起做的事，這會更有趣——他需要一個，至少一個，屬於自己的總冠軍。
2009年2月，拜納姆受傷了，對科比和加索爾而言，這反而是他們盡情釋放能量的最佳時機，一如前一年的二月。拿掉了緩慢厚重的拜納姆，湖人頓時變得輕盈風騷絢麗奔放，這是科比和加索爾最喜歡的，在這樣的節奏中，他們的技術和意識讓他們如魚得水，他們敏銳地抓住對手在攻防轉換瞬間的每一個破綻，無比順暢地完成每一次反擊。他們從後場狂奔到前場，中間沒有任何停頓，他們的腳步只會在把球放進籃筐後略作停留。拜納姆受傷後的第一場比賽，科比在麥迪遜花園剁了尼克斯61分，隨即和加索爾一起進入暴走狀態。這一段時間裡，科比的場均出手迅速達到27次，場均35分重現06年的瘋狂殺戮；加索爾則幾乎打出25+15+3的超級數據，同時命中率高達60%。如同加索爾所說，“我們都很飢渴”。
湖人不僅在常規賽度過了拜納姆的傷病危機，事實上，在之後的整個季后賽中拜納姆都是一個“假主力”，奧多姆上位，科比加索爾主導，湖人就這樣開始了冠軍爭奪戰。總決賽第一場，科比40分8籃板8助攻無與倫比，湖人大勝魔術25分。第二場，科比下半場21分，加時賽雙方彈盡糧絕只剩白刃戰，於是他和加索爾發動了擋拆，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戰術動作之後，加索爾接過科比穿越人牆的妙傳長驅直入，打三分成功，湖人贏下第二場。第四戰，最後三十秒湖人還落後五分，科比嘗試三分不中之後用一個美妙流暢的轉身突破撕裂了對手的側翼，一個假動作使出，魔獸從頭頂飛過，魔獸落下，加索爾飛了起來——他從中路跟進，接過科比的妙傳成功暴扣。之後魔獸兩罰不中，費舍爾一記三分追魂，加時賽。科比兩記跳投，費舍爾再添一記三分，加索爾補上兩記快攻暴扣，比賽結束，洛杉磯拿到賽點。
第五戰在第三節之後便漸漸失去懸念。科比全場命中10個運動戰進球，從康特尼·李和皮特魯斯到特科格魯和霍華德，幾乎把魔術全隊攻了個遍，解說聲稱：“科比·布萊恩特正在全方位展示自己的偉大。”事實上，加索爾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內線進攻手段教科書，細膩周至的移動封蓋，聰慧敏銳的傳球，恰到好處的掩護策應，無不散發著溫潤如玉的藝術氣息。
時隔七年，洛杉磯再度站上世界之巔。科比和加索爾成功了，他們成功地證明，他們所策動如同搖滾樂般迷人的洛杉磯藝術籃球同樣可以在總決賽奪冠定鼎。他們的擋拆不止是美妙的二人轉，同時也是如匕首般鋒銳絕倫的致命殺招。從馬拉維奇到白巧克力，從華麗的國王到奔跑的太陽，太過藝術的籃球在血肉橫飛的季后賽中總顯得那麼蒼白，太過藝術的球員也總會被人稱作軟蛋，但球風雍容曼妙的科比和加索爾成功了，因為他們的技巧太嫻熟，他們的合作太默契。
科比以他最喜歡的方式奪冠了：整個總決賽，他場均出手高達28次，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在側翼拉開空間一邊痛揍皮特魯斯一邊挑逗禁區裡的魔獸，整個湖人心甘情願地為他擔當配角。這在奧尼爾時代是無法想像的。
加索爾則完成了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昇華，之前在混亂的灰熊，他在每個夜晚伸出長臂，如鷺鷥般輕巧地拿著18+8的數據，連續三年進入季后賽卻連續三年被剃了光頭。在去湖人之前，他是著名的季后賽零勝先生。但是現在，他是一支豪門冠軍的二當家，三角進攻的低位軸，甚至，他可能還是這支偉大球隊的歷史上最優秀的大前鋒（當然，主要是因為湖人盡顧著培養後衛打劫中鋒了，沒什麼像樣的大前鋒）。
第二年，他們的衛冕水到渠成。總決賽最後兩戰，加索爾的生命爆發出空前絕後的血性和能量。因為他不能第二次輸給加內特，洛杉磯湖人不能再次在一個時代完敗給波士頓凱爾特人。唯有打破魔咒，他才能徹底甩脫軟蛋的罵名，正所謂在哪裡失去就在哪裡得到。於是，科比和加索爾再一次成功了，他們打破了凱爾特人的總決賽第七場不敗神話，報了2008年的一箭之仇。第六戰，加索爾17+13+9的準三雙，第七場生死局，他19分18籃板，其中九個進攻籃板。一度落後13分的湖人在第三節後半段追到只落後四分。第四節初，加索爾一記中投打三分，振臂，怒吼，湖人迅速迫近。終場前1分半，加索爾在湖人連續四個回合無運動戰進球的情況下持球單打，轉身到底線後被三人圍堵，進攻24秒將至，於是騰空、折疊、拉桿、出手，皮球滾進籃筐，加索爾迎風怒吼，目眥盡裂，這一刻，他不是優雅溫和的鬥牛士，而是執戟突圍的虎典韋。憑藉此球，湖人領先六分，穩穩把握先手。
之後是綠衫軍蕩氣迴腸的三分續命時刻，終場前25秒，科比弧頂三分不中，加索爾在底線收下職業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個前場籃板，回傳科比，科比強突，拉希德·華萊士六犯離場，科比兩罰命中，湖人鎖定冠軍。在整個第四節，科比和加索爾合力取下驚人的19分10籃板。
至此，加索爾登上了在湖人的巔峰，他是湖人球迷心中的好嫂子，加泰羅尼亞的怪獸和硬漢；他蟬聯了總冠軍，報復了加內特，把軟蛋稱號扔進了大西洋，完美，無懈可擊。
加索爾的衰落無比突然，打出史詩般的總決賽第七場之後不到一年，他又被另一位大前鋒羞辱了，德克·諾維茨基。 2011年西部半決賽，加索爾糾結在傳說中的失戀中，卡位虛弱，動作無力，腳步緩慢，自信心崩潰到連禪師都無法挽救。再加上科比受困傷病，整個系列賽，衛冕冠軍湖人被小牛修理了一個4比0。加索爾場均得分勉強上雙，賽場表現一塌糊塗。第四戰，湖人崩潰，特里和佩賈合計17中16的三分球，湖人狂輸36分，最後，比賽在阿泰斯特和拜納姆毫無風度的粗暴犯規中結束。禪師的最後一季就這麼終結了。而此時，是加索爾年薪2000萬級別的大合同的第一年——不知湖人管理層會不會大呼上當。
2011~2012賽季開始後，加索爾足夠努力，但卻始終無法改變他的身體狀態已經嚴重滑坡的事實。就競技狀態而言，他似乎從未這麼差過。在進攻端，他的面筐突破拖泥帶水，輕輕點點的跳投傷敵無力；低位的背打更是不必提起——當然，此時的低位是拜納姆的，在麥克·布朗的戰術板上，他沒有權力出現在這裡。在防守端，他被麥克·布朗驅使著奔走在三分線和禁區之間，疲態盡顯且效果不佳，而且非常容易激起對位者的施虐慾望。
此時想來，這種情況是很合理的；作為一個白人中鋒，年過三十之後的光速墜落很常見。再者，加索爾從來都是一個討厭身體對抗的球員，對手的碰撞、糾纏、騷擾、犯規、甚至是垃圾話，都可能讓他在賽場上狀態失常，一旦他的厭噁心理達到極致，他就會選擇逃避——正如你所看到的，在季后賽首輪，面對後衛阿弗拉羅，他選擇飄到禁區外扔了一個離譜的勾手，直接把湖人球迷氣得無語凝噎。再者，他的情緒極其敏感，一旦在情緒上失控，他在球場上就形同隱身。
這是他和科比的最大不同。在表演時刻，科比可以展示出萬花筒一樣的技巧，整場比賽換著花樣運球、得分，用左手投籃。但是科比從不畏懼身體對抗，在玩命的時刻，科比會比所有人都玩命。一言蔽之，科比是一個優雅的戰士，而加索爾是一個優雅的紳士。如是，四年過去了，科比依然堪稱科比，但加索爾卻已不是四年前的加索爾了；儘管他在最初揚名立萬的國際賽場上依然可以呼風喚雨。
就在湖人為雙塔的臃腫緩慢苦惱時，霍華德來了，湖人再次擁有了一個時代最傑出的中鋒。這也意味著科比和加索爾這個過去幾年主導湖人的二人組徹底成為了歷史。當然，科比將延續他的使命，他依然會是湖人最出色的單打手，最出色的側翼攻擊手。加索爾會和納什嫻熟地玩擋拆外切跳投（他的內切威脅在過去一個賽季裡接近於零，在擁有霍華德這樣的天才之後，這種事兒就不用麻煩他了），打高位策應，和霍華德禁區連線，但是他在湖人的重要性將出現前所未有的下降，他不再是進攻軸心，而是一個徹底的輔助者。
回思科比和加索爾這幾年的合作，其磨合之快，默契之深令人嘆為觀止；其場面之絢麗，技藝之純熟在內外組合中實為罕見，其效果之顯著，復興之迅速堪稱奇蹟，其衰落之突然，其消逝之徹底令人瞠目，唯有扼腕。從技術角度而言，科比和加索爾這樣的組合的精髓在於，他們可以憑藉極其全面的技術利用更為廣闊的球場空間，他們可以在整個半場內相互配合，然後由任意一人在任意位置出手得分；這讓他們的攻擊擁有無限可能，變幻莫測防不勝防。這是其他的後衛和中鋒組合所無法比擬的。但是，擁有無限可能性的另一層意思恰恰是，他們沒有足夠的確定性，他們距離籃筐不夠近，也無法有力地控制近筐位置。如是，遊走於整個半場（是了，加索爾還有運球過半場的能力呢）的加索爾的球場威懾力遠遜於呆在禁區不挪窩的奧尼爾，因為籃球的最高意義上的精髓無非是“盡可能地靠近籃筐，然後把球放進去”。可以有效實踐這種精髓的球員未必絢麗，但卻威力十足。
這無疑是科比加索爾組合的遺憾，但是正是這種遺憾成就了他們的賞心悅目和氣象萬千。這一點科比應該明白，他選擇了加索爾，也就選擇了這一切。對加索爾，科比無疑是尊敬和感激的。於是，在加索爾走向NBA生涯的暮光之城時，科比和他的感情卻來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在倫敦的那個擁抱，兩人的確是發乎至情，絕無虛假。這一次，不同於在北京，無需疑惑，無需試探，更無須懷疑，過去的四年已然證明了最初的選擇。對於球迷而言，在看膩了科比和奧尼爾殘暴地統治一切之後，能夠看到科比和加索爾曼妙玲瓏的風回雪舞無疑是一種幸福。
如是，從北京到倫敦，兩屆奧運會，科比和加索爾完成了他們的命運劇本，他們不會再出現在這裡了。四年前，“哦，你也在這裡”，他們驚喜相遇；四年過去，“哦，你還在這裡”，他們深情相擁。如是，雖然只是四年，卻已是他們的地老天荒。
有分教：當年一見鍾情，如今煙花未冷。三千繁華難回首，一曲沉吟待天明。
作者：軒窗少年